——寫在魯迅《吶喊》出版一百周年之際
1923年8月22日,魯迅生命中并非重要的一天,這天他的日記中,唯一值得記上一筆的,便是在這天晚上,他在出版界的好友孫伏園“持《吶喊》二十冊來”。
魯迅日記,1923年8月22日那一頁,“晚,伏園持《吶喊》二十冊來?!边@是魯迅第一次見到《吶喊》初版本的記載。
《吶喊》是魯迅的第一部小說集,包含了他最負盛名的篇章,從《狂人日記》到《阿Q正傳》,正是這些文字讓魯迅成為了世人廣為人知的那個魯迅,書中那些角色發(fā)出的聲音,也被認為匯成了那個時代的“吶喊”。
《吶喊》的出版,是在1922年5月就已決定的事情,所有篇目在這一年11月全部完成。那篇蜚聲于世的《〈吶喊〉自序》也在1922年12月3日寫畢。暗紅色的封面上,濃黑如漢代碑銘拓片般的“吶喊”二字,也早已由魯迅親自設計好,準備付印。對《吶喊》這本書來說,1923年的意義就是只是等待——等待刊印,等待出版,等待那些早已和世人見面的文章以一種新的包裝再度問世。在橫跨了8個月后,它終于姍姍遲來地在8月22日的晚上,送到了沉默許久的魯迅手中。
《吶喊》初版封面,暗紅色的封底上,是仿漢代碑銘拓片的隸書書名,此封面為魯迅親手設計。之后《吶喊》再版基本沿用這一封面。在為《吶喊》撰寫自序時,魯迅曾在開篇以夢為譬喻:“所謂回憶者,雖說可以使人歡欣,有時也不免使人寂寞,使精神的絲縷還牽著已逝的寂寞的時光,又有什么意味呢,而我偏苦于不能全忘卻”,仿佛那些承載著回憶的夢,乃是他想要忘卻而不得的沉重的負累。而他的《吶喊》便是這一類回憶之夢的集合。而在一年后的這場演講中,他同樣提到了夢:“人生最苦痛的是夢醒了無路可以走。做夢的人是幸福的;倘沒有看出可走的路,最要緊的是不要去驚醒他……說誑和做夢,在這些時候便見得偉大。所以我想,假使尋不出路,我們所要的倒是夢?!?/p>
一年前的夢,對魯迅來說,是承載著回憶的負累,是他想忘卻無法忘懷,只得訴諸筆墨的不得已。一年后的夢,卻是魯迅在尋不出路時的所要所尋。表面上看來,仿佛經(jīng)歷了這一年的沉默,《娜拉走后怎樣》的魯迅,和《吶喊》時代的魯迅已然判若兩人。
是的,這確實是魯迅與自己的一次告別。《吶喊》中的魯迅,是回憶中的魯迅,那個夢,也是屬于過去的夢,只是這回憶依舊徘徊于世間,不肯離去,那些夢中回憶的古老魂靈,也個個附在現(xiàn)在人的身上,以至于人們依然可以從身旁的人中,認出孔乙己、認出阿Q、認出方玄綽、認出他們頭頂?shù)霓p子與手中的人血饅頭。正因為現(xiàn)實總是在重復過去,所以《吶喊》的夢才有意義,也正因如此,這個夢才需要被忘卻,被抹除,被新的創(chuàng)造所代替。
“我在年輕時候也曾經(jīng)做過許多夢,后來大半忘卻了,但自己也并不以為可惜。所謂回憶者,雖說可以使人歡欣,有時也不免使人寂寞,使精神的絲縷還牽著已逝的寂寞的時光,又有什么意味呢,而我偏苦于不能全忘卻,這不能全忘的一部分,到現(xiàn)在便成了《吶喊》的來由。”
在魯迅從沉默中迸發(fā)出的吶喊聲中,一個喧囂吵嚷的時世正在拉開序幕,無聲的沉默已經(jīng)被激進的咆哮所取代。但沉默究竟只是麻木愚昧的代名詞,還是沉寂的思考?那些振聾發(fā)聵的聲音中,有多少是啟蒙心智的吶喊?
這或許是個問題,也或許不成之為問題,就像《白光》中“含著大希望的恐怖的悲聲,游絲似的在西關門前的黎明中,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的叫喊”,抑或是《明天》中暗夜,“為想變成明天,卻仍在這寂靜里奔波”——直到天明的來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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